“砸……砸了？”

　　张敏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整个人都懵了。

　　她死死地盯着桌子中间那盆罗汉松，那眼神，比见了鬼还要惊恐。

　　砸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虽然不知道这盆花里到底藏着什么，但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玩意儿绝对是王振海的命根子！

　　江毅把它“请”出来吃饭，就已经是在王振海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要是自己再亲手把它给砸了……

　　那不叫站队，那叫递刀子！

　　还是亲手把刀子捅进王振海心脏，然后再狠狠地拧上两圈！

　　这么干了，她跟王振海之间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死死地绑在江毅这条船上，一条道走到黑！

　　可是……

　　张敏看了一眼江毅那张带着魔鬼般微笑的脸，心里一个激灵。

　　她敢不砸吗？

　　江毅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哪里是给她机会，这分明就是最后的通牒！

　　今天她要是不砸了这盆花，恐怕连这个包间的门都出不去！

　　豆大的汗珠，从张敏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碎成八瓣。

　　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一边是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的土皇帝王振海。

　　一边是初来乍到、背景神秘却手段狠辣的新镇长江毅。

　　这道选择题，太难了！

　　江毅也不催她，只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热气。

　　他知道张敏这种在机关里混了半辈子的老油条，最擅长的就是权衡利弊。他要做的，就是给她足够的压力，让她那杆早已生锈的天平彻底倒向自己这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包间里的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终于，张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一咬牙脸上露出了豁出去的表情。

　　赌了！

　　与其在王振海手底下当一条随时可能被抛弃的狗，不如跟着这个年轻人，搏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我砸！”

　　张敏嘶哑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朝着桌子中间那盆罗汉松，抓了过去。

　　那盆景仿佛有千斤重她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把它抱了起来。

　　“江……江镇长……”她抱着花盆，最后一次看向江毅，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乞求。

　　江毅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砸吧。”

　　“砸得越碎，你的投名状，就越有分量。”

　　张敏闻言，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她抱着那盆罗汉松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举过头顶，然后狠狠地朝着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砸了下去！

　　“砰——哗啦！”

　　一声巨响！

　　紫砂花盆应声而碎，泥土、碎石、还有断裂的松树枝干，溅得到处都是。

　　在这一堆狼藉之中，一个只有纽扣大小的黑色物体，显得格外刺眼。

　　张敏的身体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看着地上的碎片，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江毅站起身，走到那一地狼藉前。

　　他弯下腰从碎片中，将那个小小的针孔摄像头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仔细地端详着。

　　“张主任，恭喜你。”

　　他转过头，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张敏，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人了。”

　　……

　　吃完饭，江毅让周凯开车，先把自己送到了镇政府的临时宿舍。

　　宿舍的条件很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仅此而已。

　　“毅哥我就在楼下车里，有事您随时叫我。”周凯安顿好江毅，沉声说道。

　　“不用。”江毅摆了摆手，“你忙了一天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记住，从明天起，你就是镇政府的司机，不是我江毅的私人司机。该有的规矩都得有。”

　　周凯闻言，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江毅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只能点了点头。

　　“是。”

　　送走周凯，江毅关上门，将房间的灯全部打开。

　　他先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定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之后，才将那个从罗汉松里取出来的摄像头放在了桌子上。

　　他靠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这个小玩意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今天这一连串的反击，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实则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

　　王振海绝不会善罢甘休。

　　砸了花盆，只是撕破脸的开始。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今天发生的事情，在黑石镇这个小小的圈子里，彻底发酵。

　　他要看看，哪些人会坐不住，哪些人会主动跳出来。

　　夜，渐渐深了。

　　江毅冲了个凉水澡，刚准备上床睡觉一阵极其轻微的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笃、笃、笃。”

　　声音很轻，很克制，仿佛生怕被别人听到一样。

　　江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

　　他没有出声而是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走廊里的声控灯没有亮，光线昏暗。

　　一道窈窕的身影，正俏生生地站在他的门口。

　　不是张敏。

　　是秦梦瑶！

　　她换下了一身连衣裙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脚上一双帆布鞋，看起来就像一个清纯的女大学生。

　　江毅的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这个女人，又想干什么？

　　他没有开门，也没有出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门外的秦梦瑶似乎有些紧张，又等了片刻，见里面没有动静，才鼓起勇气，再次抬起手敲了敲门。

　　这次，声音比刚才还要轻。

　　江毅心中冷笑一声。

　　看来，今天下午的敲打，还不够。

　　有些人，不把她的所有尊严和侥-幸心理都给碾碎，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他拉开门。

　　秦梦瑶显然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吓了一跳，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江……江镇长……”

　　“有事？”江毅堵在门口，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声音冷得像冰。

　　秦梦瑶被他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我……”她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江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终于，秦梦瑶像是下定了决心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双手递了过来。

　　“江镇长，这是我的检讨书……还有……还有这个……”

　　她说着，将信封硬塞进了江毅的手里，然后转身就想跑。

　　江毅的反应比她更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秦梦瑶的手腕很凉，也很细，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断。

　　“我让你走了吗？”

　　江毅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捏了捏手里的信封很厚，里面除了纸，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他当着秦梦瑶的面，撕开信封。

　　里面，除了一张写得满满当当的检讨书之外，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

　　目测，至少两万。

　　江毅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检讨书我收下了。”

　　他将那张纸抽了出来随手放在一旁，然后将那个装着钱的信封，重新塞回到了秦梦瑶的手里。

　　“至于这个……”

　　他看着秦梦瑶那张写满了惊慌和不解的脸，缓缓地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觉得，你……值这个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