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常思被他牢牢禁锢在臂弯里，纤长的眼睫低垂，掩去眸中情绪。

　　她声音疏淡，刻意拉出距离：“昨晚谢谢你照顾我。刚才……抱歉，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那就是无意的？”

　　男人眯起眼睛，“祝常思，你就这么讨厌我？”

　　“……没有。”

　　她轻声道，避开他的视线，“我生病了，不想过了病气给你。”

　　“叶太太，”叶凌川嗤笑，指节蹭过她微凉的脸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病气？你有本事就全传给我。”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蛮横地攫取她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祝常思偏头躲开。

　　叶凌川眸色一沉，大手扣住她下巴，强硬地将她的脸扳回，迫使她迎上他的视线。

　　“躲什么？”

　　他指腹摩挲着她的唇角，笑意幽冷。

　　祝常思眼底沉寂，如一潭死水：“要离婚的夫妻，不必如此。”

　　叶凌川指节收紧，不由分说再度狠狠吻下。

　　这个吻霸道而凶戾，带着惩罚的意味，如惊涛骇浪将她卷入窒息。祝常思挣脱不得，心一横，用力咬在他下唇。

　　浓重的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弥漫开来。

　　叶凌川松开她，抬手抹过伤口。

　　指尖染上一点刺目的殷红。

　　他盯着那抹血色，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第一次见面就咬我手腕……”

　　染血的指尖再次抚上她微肿的唇瓣，将那抹猩红缓缓晕开，嗓音低沉沙哑，裹挟着危险的兴味：“呵，这么多年，你这咬人的毛病，倒是一点没改。”

　　女人苍白的脸色被鲜血染红了唇，衬得有几分凄艳，恍若凋零一地的海棠。

　　配上她那双倔强的眼，风雨摧折之下，又像柔韧的野草长满了荒原。

　　“看着温顺，骨子里野。”

　　他盯着她，薄唇轻吐，“小疯狗。”

　　“那你更要离我远点。”

　　祝常思眼睫都没抬，声音平淡无波，“省得被我传染狂犬病。”

　　“怼我倒是中气十足，看起来病是好全了。”

　　“放心，死不了。”他抽身下床，扯过纸巾擦拭唇上的血迹，“叶家还不差那几针狂犬疫苗的钱。”

　　“周末回老宅。奶奶念叨很久没见你了。”

　　叶凌川瞥向她，“把自己养好点，这幅模样去见奶奶，她还以为我把你养成了乞丐。”

　　提到那位慈祥的老人，祝常思眼底的锋芒敛去，沉默下来。

　　“还有。”

　　男人语气转冷，警告道，“别在她面前提离婚的事，惹她伤心。”

　　“……嗯。”

　　祝常思低低应了一声。

　　浓重的疲惫席卷而来，她阖上了眼，将所有情绪隔绝在黑暗里。

　　……

　　祝常思在家静养了两日。

　　烧退了，软绵无力的四肢也渐渐恢复了气力。

　　被她咬破嘴唇的叶凌川，这两日索性闭门不出，只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两人交集不多，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与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空气总有些滞闷，压得她心口发沉。

　　脚踝的肿胀消了大半，行走方便了许多。她便约了朋友，出门透气。

　　两人约在一家雅致的私房菜馆。

　　祝常思先到，刚坐下翻看手机，眼前倏地一亮，一大捧明艳鲜亮的向日葵撞入眼帘。

　　“铛铛！Surprise！”

　　留着俏皮短卷发的女人，眉眼间却流转着妩媚风情。她笑容爽朗，将花束塞进祝常思怀里，“常思，生日快乐！”

　　是她最好的闺蜜，孟西娆。

　　祝常思心口一暖，笑意染上眉梢：“谢谢。”

　　“迟了几天，别生气啊！”孟西娆拉开椅子坐下，连珠炮似地解释，“跟项目去了趟埃及，临回国行李被偷了个精光！手机丢了不说，补办证件差点跑断腿，新手机也是刚买的……”

　　她无奈地摊手。

　　侍应生端上茶水。祝常思抬手去接，露出掌心尚未褪去的狰狞疤痕。

　　“天！你这手怎么了？”

　　孟西娆眼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柳眉倒竖，“脸色也这么差……谁欺负你了？”

　　她压低声音，眼神愤怒：“是不是叶凌川那个混蛋？”

　　“跟他没关系。”祝常思轻轻抽回手，摇头，“自己不小心摔的。”

　　孟西娆狐疑地打量她：“真的？”

　　祝常思：“真的。”

　　恰好前菜虾仁拌黄瓜上桌。祝常思夹起一片翠绿的黄瓜送入口中，清爽的酸意在舌尖漾开。

　　她咽下，才淡淡补充：“他真欺负我……我会咬回去的。”

　　“那倒是。”

　　孟西娆想起什么，噗嗤一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会儿你刚回来，你爷爷让他带你去臻悦，结果他回来时手腕上血淋淋的。谁能想到，咱们京城赫赫有名的叶太子爷，能吃这个亏？现在他手上还有个疤呢。”

　　孟家亦是京城名门，与祝家叶家都交好。

　　孟西娆从小就认识叶凌川，对这段往事自然门儿清。

　　“大好日子，不提扫兴的人了！”

　　孟西娆看出祝常思不想深谈，利落地转了话题，眉飞色舞地开始吐槽工作。

　　“这回跟了个夫妻旅行综艺，签了天价协议，约束嘉宾。结果你猜怎么着？有个男嘉宾管不住下半身，半夜叫了个金发女郎进房间……”

　　祝常思明白好友的体贴，也打起精神，饶有兴致地听着。

　　孟西娆显然对那个渣男极为愤懑，话锋陡然一转，做作道：“哎呀，常思，我给你看我最近最、喜、欢的演员！”

　　她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划开一个微博页面：

　　“巧了，首页就是他。”

　　屏幕上是一位近两年声名鹊起的中年男演员。

　　笑得儒雅，文质彬彬。

　　“唔……”

　　祝常思了然地点点头。

　　她们坐的不是包间，卡座之间只半隔开。

　　孟西娆碍于在公共场合，不能指名道姓，留下话柄。

　　祝常思将手机递还给孟西娆，指尖却不小心蹭到了屏幕边缘的刷新键。

　　页面瞬间跳动。

　　一条新刷出的微博闯入眼帘：

　　【@祝小瑶：急性肠胃炎住院第三天……[可怜][可怜][可怜]】

　　配图是一张清汤寡水的病号餐。

　　照片的右下角，一只男人的手无意间入了镜。那手腕骨节分明，腕骨上方，牙印浅得几乎不见，但仍残存一点痕迹。

　　原来如此。

　　那天叶凌川丢下她，是送祝瑶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