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死丫头还敢去投河？家里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看我不打醒你！”

　　武菱眼睛倏地睁开，手已经先一步探出，抓住要扇到自己脸上的手，猛地一扭。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

　　尖锐的叫声让武菱彻底清醒，脑子里还在想，这算哪门子的偷袭？

　　“不要脸的东西，你怎么就没被淹死？”

　　武菱坐起身，这哪儿？她谁？

　　她手上一阵疼，像是拉到了筋，低头一看，这手又是谁的？

　　细白不说，一点儿劲没有，她引以为傲的碗大的疤呢？

　　屋里闹哄哄都是人，耳边那个聒噪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武菱抬眼正要发火，忽然脑袋一疼，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钻了进来。

　　这里不是末世，她也不是靠着凶狠和异能苟活的幸存者，她是武家最小的女儿，武菱。

　　武家跟重男轻女的人家不一样，爹娘对她这个幺女极尽疼爱。

　　吃喝都紧着不说，还许她去念书，只让她做最轻的活，家里的家务也不让她干……

　　因此武菱在村里得了“懒姑娘”“娇小姐”这样的绰号，说了三回亲都黄了。

　　但武家夫妇自个儿乐意，他们才不管，结果就是惹了家里两个儿子和儿媳心里不满。

　　这不，武家夫妇前脚才出了意外过世，后脚大嫂和二嫂就要把她强行嫁出去。

　　武菱长得漂亮，养得又好，面容白皙，身段妖娆，他们却偏偏给她选了外村钱家的傻儿子。

　　因为钱家肯给三转一响，还能继续商量。

　　武菱不肯，又没有了爹娘庇护，一气之下走了绝路投河，才刚被人救起。

　　她醒来那一下，让永田村的副队长田娟给看愣了，“这是怎么了？”

　　哪儿来那么大力气？孙雪的手腕都肿起来了。

　　武菱接受完记忆，慢慢收起狠厉的眼神，乖巧地坐着，人畜无害地拍胸口：“吓死我了，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田娟闻言，也顾不得狐疑：“你这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能寻死啊，现在是什么社会？还能把你往死里逼？你这事儿得跟你哥哥嫂嫂们好好商量。”

　　跟他们商量？那不就是没得商量？

　　武菱却听话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他们商量。”

　　“那就好，这两日你不用上工，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是最好，闹起来他们生产队还怎么评先进？

　　田娟对武菱的识相很满意，带着生产队里的人出去，又说了武东武西两句就走了。

　　门一关，她大嫂孙雪和二嫂桂兰立刻变了脸。

　　“你还以为是有爹娘护着你的时候？我告诉你，这婚你是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

　　武菱抬抬眼皮看了她俩一眼，“我要就是不肯呢？”

　　“由得了你？呵！”

　　武菱“和善”地也跟着笑了一声，“呵呵。”

　　外头人见里面好一会儿没动静，拍响了门。

　　“你们下手收着点，教训教训让她以后不敢就算了，别伤着脸，让人瞧见不好看。”

　　结果仍旧没动静，武东和武西忍不住了，推开门往里闯。

　　只见武菱盘腿坐在床上，白净的小脸上表情慵懒，抬了抬手跟他们打招呼，“哟。”

　　她两个嫂嫂并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你做了什么？！”

　　武东瞪大眼睛，怒火朝天，武菱撇嘴，“她们困了，等不及回屋就在地上睡了，你们赶紧把人带回去，地上凉，别病了。”

　　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可查看过后那两人呼吸平稳，好像确实没事？

　　真是困的？

　　“你给我等着，再有下次，我们亲自打断你腿！反正不会走路钱家也要！”

　　武菱眯起眼，手慢慢摸向旁边的擀面杖，细声细气道：“你们真是很不懂事，爹娘没教过你们有事要好好商量？”

　　“你少跟我提爹娘，我告诉你……”

　　“邦”一声，脾气暴躁的武东应声倒下，跟两个武家儿媳排一排。

　　武菱眉眼弯弯，软糯无害地看向武西。

　　“二哥困不困？”

　　武西拼命摇头，想往外跑，却发现在武菱的注视下，他居然提不动腿。

　　“不困就好，那现在可以商量了不？”

　　武菱笑容温柔，她一向是以理服人，在末世人送外号“听劝姐”，你别管是怎么听的，就说听没听吧。

　　……

　　清晨，天没亮，喇叭里传来《东方红》和电台新闻，滋滋啦啦的声音唤醒了村里所有人。

　　武菱睡得挺好，起来后穿着打补丁的布衣出门，看到二嫂桂兰正在灶上煮什么。

　　她友好地笑了一下，桂兰跟见到鬼似的，哆嗦着将勺子放下，钻到了阴影里。

　　啧，真是不友好。

　　田副队长说她可以不用去上工，武菱吃了一顿稀薄的粥和红薯，拖着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发呆。

　　武西赶去钱家退亲，庆幸没先收定金，陪着笑挨着骂，却一声不吭不说为什么。

　　怎么说，说他们家武菱鬼上身了？这是封建迷信他敢说吗？说出去怕不是他今晚就能见到爹娘。

　　永田村的打谷场上，上面正在读报纸喊口号，底下有人碰了碰孙雪的胳膊。

　　“听说你家娇小姐投河了？真的假的？”

　　孙雪白了她一眼，不想搭理，旁边人听见转过身：“真的真的，我亲眼瞧见的，要我说她可真是不懂事，是吧？”

　　“是什么呀，钱家那傻儿子你愿意嫁？人爹娘才刚死就被这么算计，也是个可怜的。”

　　“那难道还一直养着啊？她会做什么？武家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偷偷找人给她安排拔拔草这种活，她享福死了。”

　　永田村没人不羡慕武菱，又不是有钱人家，人家爹娘就是愿意疼。

　　孙雪脸色阴沉，“这是我家的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好好听着吧！”

　　中午吃的是还是红薯，玉米糊糊，一小碗咸菜。

　　武菱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昨天我跟二哥商量了点事，你们都睡了，我想着还是一家人一块儿商量的好。”

　　武东手里的红薯掉在桌上，又赶紧捡起来往嘴里塞。

　　他们那是睡了吗？！

　　吃过饭，桂兰照例去把碗刷了，其他人谁也不敢先走，就干坐着。

　　等桂兰来了，武菱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我知道你们着急，但是先别急，因为后头还有你们着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