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 ...凉，看。”

　　胤祚扶着学步车，摇摇晃晃地走到育苗箱边

　　奶团子好奇地指着嫩苗，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惊奇。

　　他伸出小胖手想去摸。

　　明芙立连忙握住儿子的小手：

　　“小六乖，这是小苗苗，很娇嫩的，不能摸哦。

　　等它们长大了，结出红红的果子，额娘摘给小六吃，好不好？”

　　她指着旁边一株已经挂果的草莓苗。

　　胤祚似懂非懂。

　　但听到“红红的果子”，咧嘴笑了，口水滴答：

　　“果果，次。”

　　注意力成功被转移。

　　看着儿子天真期待的小脸，明芙心中柔软。

　　积分难挣，屎难吃。

　　为了崽崽，都值得。

　　与此同时，慈宁宫内。

　　康熙正陪着太皇太后用早膳。

　　祖孙二人闲话家常。

　　太皇太后放下银箸，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状似无意地提起：

　　“皇帝，哀家前些日子见了永和宫的德贵人和小六阿哥。”

　　康熙执汤匙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祖母：“哦？”

　　“你不问问哀家为何解了永和宫的禁足?”太皇太后疑惑。

　　康熙放下汤匙:“皇祖母这么做，定有自己的考量。”

　　太皇太后叹息一声：“胤祺落水就是她救上来的。”

　　才四月的天，太液池的水才刚化冰。

　　再者，这后宫的尔虞我诈难道还少吗?

　　放眼望去，这紫禁城里的女人，有几个不惦记着别人家的小阿哥能有个头疼脑热的?！

　　可是... ...

　　乌雅氏，她却能不顾性命跳进湖中救人。

　　事后还悄悄离开。

　　要换作别人，早就拿救命之恩换恩赏了。

　　康熙神情微怔。

　　救胤祺的人是她?

　　“可朕记得，乌雅氏不是... ...”

　　康熙想说，永和宫不是还在禁足中吗?

　　太皇太后打断:“救命之恩，足以抵得了那些小过错，皇帝莫追究了。”

　　她抬眼看向康熙，叹气：

　　“六阿哥看着是瘦弱些，但精神头倒是不错，小眼神亮晶晶的。”

　　她说着，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

　　“哀家瞧着，可不像外头传的什么体弱不详，小孩子家，先天不足好好将养便是。

　　后宫里头啊，争宠斗气的事儿多，有些话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当不得真。

　　皇帝你日理万机，这些琐碎流言，听听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太皇太后这番话，看似闲谈，却是在为胤祚正名。

　　康熙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放下汤匙，恭敬道：

　　“皇祖母慈心仁厚。既是皇祖母瞧着好，想必是无碍的，流言蜚语，孙儿心中有数，孙儿有时间，会去看看胤祚的。”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而说起别的话题。

　　祖孙二人继续用膳，刚才的谈话就像说些是寻常家事。

　　几日后。

　　明芙带着胤祚再次前往慈宁宫。

　　阳光正好。

　　胤祚被秋月抱着，好奇地东张西望。

　　走到一处拐角。

　　前方不远处。

　　一个穿着宝蓝色小褂子的身影，正被嬷嬷领着往景仁宫方向走。

　　正是四阿哥胤禛。

　　只是，此刻的小胤禛，全然没了那日树影后偷看时的警惕。

　　他低垂着小脑袋，脚步虚浮。

　　黑眼圈衬得小脸愈发苍白，眼神空洞。

　　整个人蔫蔫的。

　　明芙心一揪。

　　胤禛也察觉到了来人，下意识地抬起头。

　　当看清是明芙和她怀里的胤祚时，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

　　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像跑开，而是飞快地低下头。

　　小手不安地绞着衣角。

　　脚步更慢了。

　　明芙停下脚步。

　　李嬷嬷也看到了她们。

　　于是拉着胤禛上前，敷衍地行了个礼。

　　“德小主安。”

　　“李嬷嬷，四阿哥这是?”明芙的目光落在胤禛苍白的小脸上。

　　李嬷嬷板着脸，语气生硬：

　　“回小主，四阿哥昨夜没睡安稳，有些精神不济。贵妃娘娘吩咐，让阿哥回去再歇歇。”

　　显然不愿多说。

　　明芙点点头，没再追问李嬷嬷。

　　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低着头的胤禛，声音放得格外轻柔：

　　“四阿哥要好好休息。”

　　胤禛小小的身体僵了一下。

　　依旧低着头，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小手一直绞着衣角。

　　明芙心中了然，不再停留。

　　走过胤禛身边时，胤祚似乎对这个安静的小哥哥很好奇。

　　咿咿呀呀地朝他伸出了小胖手。

　　手里还攥着那个彩色七巧板的小布包。

　　胤禛下意识地抬眼，正好对上胤祚那双纯净的大眼睛。

　　他微微一怔。

　　明芙一行人走远后，秋月愤懑道：

　　“主子，奴婢悄悄问过相熟的，在景仁宫附近洒扫的小宫女，说四阿哥连着好几晚夜惊了

　　睡不安稳，发噩梦哭喊，还发了低烧。

　　贵妃娘娘嫌烦，只让灌安神汤，不许惊动太医。

　　上次四阿哥从咱们永和宫墙外回去，就被贵妃娘娘罚抄《孝经》十遍！

　　那么小的孩子... ...”

　　秋月说不下去了。

　　明芙抱着胤祚的手紧了紧，眼神沉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那个装着安神草药的朴素小荷包。

　　慈宁宫内，气氛依旧和煦。

　　太皇太后逗弄了一会儿精神不错的胤祚，对明芙的寓教于乐又夸赞了几句。

　　看着明芙身边只有秋月一个大宫女，太皇太后微微蹙眉。

　　“德贵人。”太皇太后开口，语气带着长者的关怀。

　　“哀家瞧着，你身边伺候的人，似乎少了些？

　　永和宫解禁，事务渐多，只一个秋月，既要伺候你，又要照看小六，怕是忙不过来。”

　　明芙连忙起身：

　　“回太皇太后，奴才习惯了清静，秋月也得力，劳烦太皇太后挂心。”

　　“话不是这么说。”太皇太后摆摆手。

　　“阿哥身边，没个老成持重的嬷嬷看着，总是不妥。苏麻。”

　　她转向侍立一旁的苏麻喇姑。

　　“我记得针线房有个姓林的嬷嬷，是早年伺候过慈和皇太后的老人了。

　　规矩好，人也稳重，如今在针线房也是清闲。

　　你去问问，看她愿不愿意去永和宫照顾六阿哥。

　　再挑两个手脚麻利、心思干净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一并过去。”

　　“是，主子。”苏麻喇姑躬身应下。

　　明芙心中感激，知道这是太皇太后在给她撑腰。

　　她不再推辞，深深福下身：

　　“奴才谢太皇太后恩典。”

　　“嗯，起来吧。”太皇太后点点头，“林嬷嬷是老人，有她在，哀家也放心些。”

　　又说了会儿话，明芙抱着有些犯困的胤祚告退。

　　苏麻喇姑亲自送她们出来。

　　走到慈宁宫外僻静的回廊处，明芙停下脚步，示意秋月抱着胤祚稍等片刻。

　　她转身，面对苏麻喇姑，从袖中取出那个朴素的小荷包。

　　“苏麻嬷嬷。”

　　明芙的声音压得极低。

　　“苏麻嬷嬷，这个，劳烦您能否设法交给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