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饭局程嘉运不出现，姜十圆本应感到失望。
但电梯上的那个表情，让姜十圆琢磨了整个中午，以至于没能和程嘉运套上近乎这事儿，显得也没那么糟了。
托程嘉运发话餐标破例的福，中午姜十圆吃了顿好的。
人均破千的寿司店，勉强温暖了她因项目受创的心脏。
等饭局结束，姜十圆带着手下小兵向林总监告别，坐上了回公司的车。
车门刚关上，后排的王薇便传出一句由衷感叹，“真帅啊……”
小助理吴鹏笑着调侃：“谁？我吗？”
另一句女声加进来，“快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肯定是说今天那个程总！”
说完，后排探出一张脸，“圆儿姐，这项目可真是太养眼了，算咱接过的最帅的甲方了吧？”
姜十圆正发愁待会儿回公司怎么汇报项目进度，随口应付，“还行吧。”
“这才叫还行？！圆儿姐你眼光也太高了。”
“程总那身高得一八五吧？话说那脸长得，也就我偶像能比一比了，现实还真没见过这么帅的。”
“听你这意思，你还见过你偶像？”
“那倒没有，我猜的。”
后座聊得热火朝天，姜十圆听着听着，渐渐出了神。
自己眼光高吗？
可能只是习惯了。
毕竟大学在一个学校，尽管不是同专业，但因为兼职接单，隔三差五总会和对方见面。
虽然毕业后已经过了五年，但大脑偶尔还是会闪过五年前的时候。
记忆中的程嘉运要更白一些，整个人的气质更锋芒帅气，不像现在沉默内敛。
还有程嘉运那对着PPT挑刺的劲——
按说五年前两人也是甲乙方关系，可当初她怎么没觉得程嘉运有这么难搞？
反而感觉对方挺温柔的？
难不成是记忆的美化？
只可惜没机会提大学的事儿，下次再见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契机……
姜十圆出神一路，等回到公司，包刚一放下，王艺凡就凑了过来。
“圆儿，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
“我跟你说，”王艺凡捋了捋头发，放低声，“今早你不在，老祁喊楠姐和马平原进会议室开会，出来的时候楠姐脸色铁青，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猜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儿，马平原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
姜十圆眉头蹙起。
寰宇设计是业内有名的精品事务所，一共三位合伙人。
老祁祁晖是创始人，负责一组业务，也是事务所老板，后来新升两位合伙人，分别是二组负责人刘楠，三组负责人马平原。
姜十圆和王艺凡都归属二组，平时喊刘楠楠姐，同级的还有三个经理，但姜十圆和王艺凡同批进的公司，性格最合。
创世人老祁手下的一组话语权最大，而二组和三组向来不对付，常因为抢资源掐架，现在又忽然开会——
姜十圆心中莫名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正琢磨这事儿，不远处办公室门被推开，当事人楠姐往外探出半个身子：“姜十圆！来一下！”
肩膀被一旁的王艺凡拍了拍，递来一个加油的眼神。
姜十圆拎起笔记本，冲刘楠办公室走了过去。
推开玻璃门，刘楠正闭眼手撑办公桌揉着太阳穴，正如王艺凡所说，情绪不怎么高涨。
姜十圆自觉过去坐下，“楠姐。”
“上午的会开得怎么样？SI酒店那边什么反馈？”
“有点棘手……”
姜十圆将上午的反馈纪录打开，满满当当两页文档，呈现给刘楠，“对方老板提了一堆建议，目前的方案80％都推翻了，目测得重做。”
刘楠听完没说话，挪过笔记本仔细翻阅过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全都不满意？之前不是和项目负责人沟通得挺顺利的吗？”
“对方那老板究竟说没说想要什么？”
“没有，只提了一个“自然”主题，其余的点都很松散，只说让我们重新整理，回头给他们更新进度。”
刘楠将文档翻到末尾，“没时间了，这么着改来改去得改到什么时候？”
没时间了？
什么没时间了？
按照设计合同中约定的交付期限，目前只是第一次对稿，推翻也算正常，姜十圆下意识感觉，刘楠口中的“没时间”指的是别的意思。
有心开口追问，但刘楠已经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姜十圆只能按下性子等待。
没一会儿，电话拨通了。
“老刘，跟你打听个事儿，没记错的话，SI酒店的项目你们公司前年是不是做过两个？”
“是这样，我们最近接了SI的项目，目前遇上点瓶颈，跟你打听打听，这甲方什么行事风格？”
刘楠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握着中性笔，在桌面上翻转弹弄，听了许久，最后答了一句。
“行，我知道了。”
“这忙我记下了，回头请你吃饭。”
又是几句寒暄过去，等扣下电话，刘楠将手中笔放下，看向她。
“奈尔那边之前接过SI酒店在S市的项目，据那边合伙人的说法，创意被对方的最高负责人全盘推翻了几次，始终不满意，最后是对方直接给了草图渲染，奈尔在草图的基础上拓展了具体方案和施工图。”
姜十圆愣了，“意思是，方案是SI酒店出的？那设计院不就是……”
刘楠对上她视线，“对，纯执行，在创意基础上出细节施工图，还有盯工艺和现场。”
姜十圆想起程嘉运大学的专业，建筑系，画个渲染图，确实在能力范围内。
不过既然要自己定方案，还让乙方折腾什么？
笃笃两声，刘楠将姜十圆的思绪拉回。
“奈尔团队水准不差，这甲方应该很不好过稿，做好心理准备。”
“按说合同已经签了，开公司不外乎开门做生意，即便最后是对方直接给创意，也不影响项目款。”
“但项目的主案设计师是你，你怎么考虑？”刘楠问。
姜十圆嘴唇微抿。
干了五年设计，从助理一步步磨到主案，画了无数个精装修模版，终于能负责S级项目，不该是现在这个结果。
“我不甘心。”
“我想做自己的创意。”
刘楠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如果你不甘心，那就想办法说服对方，采用你的方案。”
“这项目时间紧急，之后公司还有别的安排。”
“你尽量赶在下次方案过会之前，跟对方负责人接触接触，统一口径，做出让对方满意的。”
姜十圆希望重燃。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