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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陈清晏眼底微顿,侧目瞥她一眼,“你怎么在这?”

  站在阴凉底下,阮棠淡定地收掉手里伞,“画展在这附近。”

  两人之间像是有什么无形磁场,贺意礼慢慢收回手,皱起眉。

  明明是三个人的区域,却莫名感觉自己被强行排开在外。

  她尽量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扬起笑容:“陈总,这你妹妹呀?”

  陈清晏扫了眼女生脸颊漾出梨涡,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有病啊,笑那么开心。

  贺意礼想要打好关系,但奈何小姑娘实在长得水灵,于是她毫不掩饰地夸赞着:“你妹妹长得可真好看。”

  阮棠温软地笑了笑,“谢谢姐姐,你也很漂亮。”

  好看来,好看去的。

  陈清晏听着她们俩踢皮球似的商业互吹,一个头俩个大,烦得很。

  耐心逐渐告罄,他弯腰拿过阮棠手里的伞。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阮棠眼睫轻微颤了下。

  陈清晏不喜欢在工作以外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既没效率又毫无意义。

  “抱歉,贺小姐。”

  “我要送妹妹回家,实在抽不开身。”

  “如果你车故障的话,我可以帮你叫辆车。”

  他拒绝意思明显,贺意礼似笑非笑,揣着明白装糊涂。

  嘴上敷衍应下,手底却不急不慢地拿出手机,将亮起的屏幕伸在他眼底,“那为了以后的合作,不介意加个联系方式吧,陈总?”

  她明着暗示关系,陈清晏沉默两秒,眼底划过一丝凉意,再掀起眼时又恢复淡然。

  他说:“当然可以。”

  -

  阮棠不想上他的车。

  “哥,不是装样子吗?”

  他利用她短暂摆脱桃花麻烦。

  “是啊装样子。”陈清晏替她打开副驾的门,“但那女的还盯着,没办法,你不上也得上。”

  阮棠坚定地站在原地不动,“哥说过,我脏。”

  陈清晏:“......”

  “六年前的事情,你有必要记到现在?”

  “我不是失忆症。”

  他冷笑一声,俯身靠近她,压低声音:“我要是真嫌你脏,昨晚你还能上我床?”

  他说话用词毫不避讳,阮棠耳根微微发烫,抿唇缄默。

  烈日暴晒下,陈清晏皱眉扫了眼她身上短裙,似乎等不了她开口,想直接将她推进去。

  只是在指腹触碰到她腰肢,摸到那片柔软刹那,他眉心突跳,一秒收回手。

  隔着层单薄的衣料,阮棠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摁压下去的弧度。

  仿佛有道微弱电流经过,自尾骨蹿上脊背,让她不由绷紧了身体。

  几秒后,她抿了下唇,做出让步:“我不坐副驾位。”

  陈清晏目光停留在她侧脸,眼神变得幽暗些,“随你。”

  上车后,阮棠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十字路口,陈清晏抬眼,透过车后视镜看她。

  在漫长沉寂的几分钟里,望着车内最远距离,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阮棠一愣,思绪短暂抽离出来,转过脸,轻声说:“你不是。”

  “那你坐那么远?”

  “怕呼出的气息,污染了你周围空气。”

  她字句呛人,阴阳怪气。

  陈清晏沉下脸,也没以前那样好脾气去哄她。

  两分钟后。

  “当时我喝醉,你撞的我枪口。”

  “是啊,酒后吐真言。”

  “......”

  六年前,陈清晏意外得知陈母去世真相。

  那段时间,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却整日萎靡不振,酗酒嗜烟。

  阮棠不想他年纪轻轻便沾染上这些,心疼烟酒带给他身体器官的损害。

  但当时的她年龄未满成年,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入酒吧场所,自甘堕落。

  有天晚上,她偷偷尾随他出了门。

  在酒吧对面的便利店坐了很久,凌晨后半夜,才等到他醉醺醺地走出来。

  “哥,回家了。”

  阮棠想去拉他的手,被他抬起躲开。

  陈清晏眯眼盯她,勾唇笑,随后低下头,动作熟练地从衣兜里摸出包烟。

  当着她面,敲出根细长的烟,点燃,夹在漂亮的手指间。

  货车行驶过,白炽灯刺眼的光,照亮在阮棠雪白的小脸。

  他长腿微屈,埋进她颈侧,将吐出的烟雾尽数喷洒在上面。

  刺鼻浓烈的烟草味,弥漫在空气中,阮棠吸进去,只觉得颤抖害怕。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陌生的一面。

  虽然人都有两面性,她不是不能接受,而是无法看着他,这样随意地毁掉自己。

  明明...错的不是他。

  她喊了代驾司机,搀扶他上车到后座。

  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只一个劲的抽着烟。

  车窗半开,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不要命的抽。

  阮棠红了眼,一把夺过他的烟,“哥,别再抽了!”

  像是突然找到了某个情绪爆发点,一向温柔的男人冲她冷言冷语道:“给我。”

  阮棠将烟盒藏在身后,性子也倔,“不给。”

  惨白的闪电,忽地刺破天空,撕碎深夜浓稠的黑幕。

  陈清晏半边脸隐在黑暗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神情晦暗不明。

  他的目光冰冷黏腻,像条无温度蜿蜒的蛇,无声爬行在她脖颈,用体表不平的鳞片慢慢剥夺掉她每寸呼吸。

  渐渐的,阮棠蹙起眉,感到有些喘不上气。

  她张了张嘴,试图打破这份令人不安的气氛。

  可还没等出声,陈清晏就率先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眼底阴鸷漆黑,趴在她耳边,说了很多嘲讽,骂她的话。

  阮棠知道他是气在头上,所以并没有往心里。

  直到他冷声让她滚下车,嫌她脏,那一刻,阮棠浑身血液都凝固。

  她被他赶下车,扔在马路边。

  雷声轰鸣不断,雨点砸落在地面。

  夏天,阮棠穿着条到大腿根的短裙,似乎都感受不到湿冷的存在。

  身体四肢麻木,心脏仿佛被刀割裂出条缝隙,又深又重,疼的她几乎胃痉挛。

  那天夜里,她狼狈湿透在雨里,踉跄跌倒在路边。

  等再睁开眼,是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而后连续发了几天的高烧。

  她有想过,憎恨陈清晏。

  但无论她怎么尝试,好像都没办法做到真正痛恨。

  因为在这十几年的互相陪伴里,爱要远远大于恨。

  就像是静伏在石缝间的苔藓,无需土壤汲取营养。

  仅凭一点湿气跟薄尘,便能永久存活,无限滋养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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