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姜家那三个各怀鬼胎的人分开，王昆昊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
他回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了十五年的家。
他陪着妹妹王汐月搭完了那套复杂的积木，又听着父亲王建国讲了半天单位的趣事，直到母亲林语柔催促着家人们去洗漱休息。
躺在自己房间那张熟悉的单人床上，王昆昊却没有半分睡意。
他在等。
墙上的石英钟，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在敲击着他的心脏。
晚上九点半。
电视里，彩票开奖的音乐准时响起。
王昆昊没有开灯，黑暗中，手机屏幕的光亮映着他年轻却沉静的脸。
他没有去看电视，只是刷新着网页。
前世，这串数字他倒背如流，可这一刻，他仍旧需要亲眼确认。
哪怕有着十足的把握，他仍担心他这只蝴蝶会带来什么变故。
“下面公布本期双色球的开奖号码，红球号码是：07，12，16，21，25，33。”
王昆昊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划过。
每一个数字，都与他记忆中的完全吻合。
分毫不差！
“蓝球号码是：09。”
成了！
王昆昊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绷紧。
一个亿！
扣除百分之二十的税，到手还有八千万！
这笔钱，足以让他为家人撑起一片天，也足以让他之后的计划得以完全展开！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忽然跳动，一个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电显示——三叔。
王昆昊的眼底，寒意一闪而过。
他没有立刻接，任由那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直到它快要自动挂断时，才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接听键。
声音，却已经切换成了一个刚刚睡醒的少年应有的迷糊和不耐。
“喂？谁啊？”
“昆昊啊，是我，三叔！”电话那头，王建仁的声音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急切和试探，“没打扰你睡觉吧？”
“有事吗三叔？这都几点了。”王昆昊打了个哈欠。
王建仁干笑两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那什么……今天开奖了，你……你买的那张彩票，对了没？”
自从昨天把那张机选的彩票“卖”给王昆昊后，王建仁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从自己指尖溜走了。
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干活都使不上劲。
晚上开奖号码一出来，他看着那串数字，越看越觉得眼熟，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更是攀到了顶点！
“哦，那张啊。”王昆昊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了，刚看了一眼。”
电话那头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王建仁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发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那……那中了没？”
王昆昊沉默了两秒。
这两秒，对王建仁来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然后，他听到了侄子那带着几分惊喜，又带着几分少年人懊恼的回答。
“中了！”
轰！
王建仁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一个响雷，整个人都懵了，手脚冰凉。
坏了！
真他妈中了！
难道是五百万？！
我十块钱把五百万给卖了？！
那本该是我的！
王建仁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眼睛瞬间就红了，妒忌和悔恨，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烬！
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嘶吼出声时，王昆昊下一句话，却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中了五块钱！”
“……”
王建仁所有的表情，所有的情绪，全部僵在了脸上。
他张着嘴，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蓝球中了，五块。”王昆昊的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小确幸”，还带着一丝“可惜”，“唉，就差那么一点点，要是红球再中一个就好了。不过五块钱也不错，明天正好去换两张新的。”
死寂。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死寂。
几秒后，王建仁那如释重负，又带着点庆幸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哦……哦！五块啊！那……那也不错了！不错不错！”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哈哈……行了，那你早点睡吧，三叔不打扰你了。”
挂断电话，王昆昊脸上那副“天真”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
他能清晰地想象出，王建仁此刻那副失魂落魄又庆幸不已的丑陋嘴脸。
我的好三叔。
别急。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以后，有的是让你心脏受不了的时候。
第二天，王昆昊起了个大早。
他没有惊动父母，只说约了同学去省城玩玩。
林语柔信以为真，往他兜里塞了五百块钱，叮嘱他路上注意安全。
王昆昊看着母亲关切的脸，将那份沉甸甸的母爱和那张价值一个亿的纸片，一同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他独自一人，坐上了前往省城的长途汽车。
车窗外，熟悉的街景不断倒退。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将驶向一条截然不同的轨道。
省城，彩票兑奖中心。
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大楼外，停着好几辆媒体采访车，一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正无聊地抽着烟，显然是在蹲守那个一夜之间传遍全省的一亿巨奖得主。
王昆昊压了压头顶的鸭舌帽，拉高了口罩，戴上墨镜，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没有走正门。
而是绕到大楼侧面，像每一个过来兑奖的幸运儿一样，低着头，快步走了一条略显隐蔽的绿色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