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了过来，眼看就要扯开挡住桃子的麻袋！

　　完了！

　　赵春花的心跳都停了。

　　桃子更是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指尖那点微弱的仙力凝聚着，准备做最后一搏！

　　“干啥呢！”

　　一声惊雷般的暴喝，从卡车头那边炸响。

　　“都他妈给老子滚开！”

　　一个身高马大，穿着油腻背心的壮汉，捂着肚子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一脸不耐烦，眉毛拧成了疙瘩，正是这辆解放卡车的司机，张强。

　　他刚才闹肚子，在路边草丛里蹲了半天，回来就看见这几个村民围着他的车要动手。

　　李二牛被这声吼吓了一哆嗦，但一想到那小鬼就在车上，恶向胆边生，梗着脖子喊：

　　“你吼什么！我们村里抓贼，你这车，我们必须搜！”

　　张强一听，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蒲扇大的巴掌扬起，对着李二牛的脸就抽了过去！

　　啪！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响亮。

　　“搜你妈！”

　　张强一巴掌把李二牛抽得原地转了半圈，耳朵嗡嗡作响。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张强一指车身上喷着的白漆字。

　　“这是给县里武装部送公粮的车！”

　　“车上装的，全是国家的粮食！你敢动一下试试？”

　　“碰坏一个麻袋，耽误了老子交差，我他妈让你去蹲大狱！”

　　武装部！

　　大狱！

　　这几个字，像几把大铁锤，狠狠砸在李二牛和另外两个村民的脑袋上。

　　他们腿肚子瞬间就软了。

　　给公家，还是给武装部送东西的车，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碰啊！

　　李二牛捂着火辣辣的脸，刚才那点嚣张气焰瞬间灭得一干二净，结结巴巴地道歉。

　　“不……不敢，大哥，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我们这就走！”

　　另外两个村民更是吓得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滚带爬地往后退。

　　赵春花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整个人都软了，靠着车轮大口喘着气。

　　张强对着黑暗啐了一口。

　　“一群刁民！”

　　他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准备检查一下货物有没有被弄坏。

　　手电光往车斗上一扫，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看见了那个被掀开的麻袋，也看见了缩在缝隙里的那个小小的身影。

　　张强愣了一下，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车上怎么会有个娃？

　　“你是谁家的小孩？”

　　他走过去，语气很不耐烦。

　　“怎么躲我车上？快下去！听见没？”

　　赵春花一听，赶紧爬起来，跑到张强面前，带着哭腔哀求。

　　“大哥，求求你，求求你了！这娃可怜，她要是下去，就没命了啊！”

　　张强皱着眉，没理会赵春花，手电筒的光落在了桃子脸上。

　　他本来一肚子火，可见到那张脸时，心里的火气莫名就消了一半。

　　太漂亮了。

　　那娃儿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在手电的光下像两颗湿漉漉的黑葡萄。

　　最让他惊奇的是，那双眼睛里，没有同龄孩子的惊慌和哭闹，只有一片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被他这么一个凶神恶煞的大男人盯着，她居然一点都不怕。

　　桃子从缝隙里慢慢爬了出来，站直了小身子。

　　她看着张强，声音不大，但吐字清晰。

　　“叔叔，我不能下去。”

　　张强被她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弄得一怔。

　　“为什么？”

　　“刚才那些是坏人，他们想把我卖掉。”

　　桃子说得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别人的事。

　　“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下了车，他们还会来抓我的。”

　　她抬起头，那双干净得不染一丝杂质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张强。

　　“叔叔，我不是村里的人。我要去城里找我爸爸，我爸爸叫顾振国，是解放军。”

　　张强的心，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自己以前也是当兵的，后来受了伤才退伍开车。

　　一听到“解放军”三个字，他就觉得格外亲切。

　　他看着眼前这个还没有他小腿高的小女娃，瘦瘦小小的，穿着不合身的破烂衣服，却把腰杆挺得笔直。

　　那股子劲儿，真不像个山里娃。

　　赵春花在一旁哭着补充：“大哥，她说的是真的！她娘被人贩子卖到我们村，生下她，后来她娘死了，这帮畜生就要卖了她换钱！我亲耳听见的！”

　　张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最恨的就是人贩子。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凶。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桃子用力地点了点头。

　　“叔叔，求求你带我一段路，到了城里，我就自己去找爸爸。”

　　她没有哭，可那双清澈眼睛里的恳求，比任何眼泪都更能打动人。

　　张强看着她，心里天人交战。

　　带上她，是个天大的麻烦。

　　可把她留下，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群畜生抓回去，他这辈子良心都过不去！

　　“唉……”

　　最终，这个铁塔似的汉子，长长地叹了口气，妥协了。

　　“造孽啊！”

　　他站起身，对着赵春花挥了挥手。

　　“行了，你快走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然后他回头，对着桃子闷声说了一句。

　　“藏好了！别出声！到了镇上，我就放你下来。”

　　说完，他不再看桃子，大步跨上驾驶室，“轰隆”一声，发动了卡车。

　　赵春花喜极而泣，对着卡车离去的方向，用力地挥着手。

　　卡车颠簸着驶离了村子，把那片罪恶的黑暗彻底甩在了身后。

　　桃子蜷缩在麻袋堆里，听着发动机的轰鸣，闻着柴油和尘土混合的味道，她知道，自己终于逃出来了。

　　车轮滚滚，碾过崎岖不平的山路。

　　卡车在漆黑的山路上开得不快，车灯像两把利剑，劈开前方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桃子感觉车速慢了下来。

　　她悄悄探出小脑袋，往前看去。

　　只见卡车前方的路中央，横着两块半人高的大石头，正好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张强骂了一声。

　　“他娘的，又是哪个缺德的干的！”

　　山路上常有这种落石，他没多想，把稳了方向盘，准备从旁边的土坡上绕过去。

　　他刚要转动方向盘。

　　“叔叔别动！！”

　　一声尖锐的、带着惊恐的童声，猛地从车斗里传来！

　　“前面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