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洲的豆腐前一天做好，第二天清晨会专门送去固定的人家。

　　因她家豆腐便宜加上送货上门，周围很多邻居都愿意购买。

　　每回做豆腐时都会多做一小部分，这样路上有人叫买时，不至于没豆腐可卖。

　　白璎灵不喜欢沈家，所以站着没动了。

　　白映洲毕竟年长，憎恶归憎恶，挣钱归挣钱，她推了豆腐车过去。

　　白映洲把切好的一块豆腐搁到沈绿珠的海碗里。

　　“咦，你昨天不是随柳夫人一块去京城了，怎么还在这里？”

　　沈绿珠掏出一文钱。

　　“你瞎啊，我人就站在这里，就说明柳夫人还没走啊。”

　　白映洲思量，王媒婆有些事骗她情有可原，但这种小事没必要诓人，因为无利可图。

　　沈绿珠进去之后，又跑了出来。

　　因今天有客人要来，所以多要买些豆腐。

　　“再来两块豆腐。”

　　白映洲照样切了两块放她碗里。

　　“你会不会骗人啊？其实柳夫人压根就没意思带你走。”

　　沈绿珠嚷道：“胡说八道，我家可是给了……”

　　她迅速捂嘴，唯恐泄露了秘密。

　　“你一个臭卖豆腐的，少在这儿嚼舌根子。”

　　说完，她一溜烟儿跑回去了。

　　白璎灵走上前，和白映洲一块推豆腐车往前走。

　　“大姐，你刚刚仔细看了吗？沈绿珠那家伙，头上、脖子上、耳朵上、手腕上全戴了金银首饰，她怎么忽然横财外露了？”

　　白映洲在思索另外一个问题：柳夫人为什么还不走？

　　照理远行雇船必须提前预约，一旦不走，定金可不会退的。

　　诚然柳氏不缺钱，但白白损失一笔钱，谁也不干。

　　白璎灵拍了拍她：“姐，和你说话呢？”

　　白映洲忽然想通了，柳氏身上发生了比银子更重要的事儿。

　　她把豆腐车交到白璎灵手里。

　　“我还有事，豆腐就交给你去送。还有，我今晚要是没回去，你就和阿娘说，我住姑妈家了。”

　　白璎灵还未脱口问为什么？

　　白映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胡同口的尽头了。

　　一路朝柳家飞奔而去。

　　她始终有几分希冀，觉得柳夫人最满意的是她。

　　白映洲没预估错误的话，应该是柳氏生病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病。

　　所以她要做的是床前伺候。

　　尽管白映洲不是大夫，但有时候态度比人强。

　　她感谢沈绿珠，传递了如此好的机会，也感谢她没把握住，让她有机可乘。

　　来到柳家，白映洲向门房打听了柳氏的情况。

　　果然不出所料，柳氏得了疟疾。

　　白映洲与了门房赏银。

　　她接着打赏银子，辗转几轮，不上片刻工夫就找到了柳氏身边伺候的马嬷嬷。

　　白映洲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我想照顾夫人。”

　　马嬷嬷面色发黑，很是疲惫，和白映洲只有一面之缘，但印象极其深刻。

　　“你是白小姐，对不对？”

　　白映洲点头，耐心把来历说了。

　　她原以为马嬷嬷会直接拒绝，但并没有。

　　“你想照顾就进去照顾吧。”

　　白映洲喜不自胜，连忙往屋内走。

　　马嬷嬷忽地喊住她：“你会照顾人吗？”

　　白映洲还以为她反悔了，心猛地惊了一下。

　　片刻之间没听到反悔言论，这才稍微安下心，

　　“嬷嬷说笑了，我打小就照顾弟妹，阿爹去世以后，一大家子都由我照顾。”

　　马嬷嬷点头笑笑：“那你进去吧。”

　　白映洲轻手轻脚进入房内。

　　就见柳氏躺在床上，不住发抖。

　　有两个丫鬟，一个抬起柳氏的身子，一个用湿毛巾擦拭。

　　那个抬人的丫鬟香草明显累着了，表情狰狞，满头大汗。

　　擦拭的丫鬟如意有许多地方擦拭不到位，禁不住轻声嗔怪：“你没吃饭啊，抬高点。”

　　香草一语不发。

　　原来柳氏嫁到宋家以后，成天吃香喝辣，身材难免有几分臃肿。

　　而香草连轴转了几天，身体发虚，没多少力气了。

　　白映洲走过去，小声道：“我来吧。”

　　香草巴不得，顺势就让开了位子。

　　“多谢姑娘。”

　　因白映洲的长相十分有特色，她记忆深刻。

　　“回头一定在夫人面前说姑娘的好话。”

　　照顾人可是体力活，白映洲成日干活，这点小事自然信手拈来。

　　擦拭结束后，白映洲道：“你先回去睡觉吧，这儿由我看着。”

　　柳氏这一趟回娘家，带了十个人，七个家丁，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

　　因怕路途上有歹人，所以家丁多带了几个。

　　家丁是男的，不能入内照顾人。

　　马嬷嬷是年纪大了，加之在夫人面前很有威望，所以不用亲自动手，只偶尔过来看看。

　　责任便落在了那两个丫鬟香草如意身上。

　　如意这两天着实快累死了，求之不得这一声。

　　“多谢……”

　　白映洲一听就知道如意忘了自己，她笑道：“我姓白，前两天夫人看人之时，来过一回。”

　　这样一说，如意立刻想起来了。

　　“多谢白姑娘。”

　　她和香草一样，悄声道：“回头夫人醒了，我一定帮白姑娘说好话。”

　　她张了张嘴，本想还说些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接下来的一整个白天，全程由白映洲一人照顾。

　　柳氏偶有醒来，迷迷糊糊地喊饿，吃了米粥便接着睡觉。

　　晚上，马嬷嬷亲自端了晚饭进来。

　　干了一天的活儿，白映洲饿得慌，吃得津津有味。

　　马嬷嬷仔细打量她，不经意提起：“夫人病了，是谁提议你过来照顾的？”

　　柳氏生病一事被人知道并不奇怪，怪在有人主动上门伺候。

　　白映洲埋头吃饭，余光悄悄瞥向马嬷嬷。

　　“嬷嬷知道我的年纪，谁能指挥动我。”

　　马嬷嬷满眼含笑：“你这行事，可比其他姑娘都要精明啊，连我都挑不出你的错处了。”

　　这话不知是夸是贬，白映洲满脸尬笑。

　　“将来夫人做了我婆婆，照顾她本就是我份内的事儿。”

　　对于这话，马嬷嬷并没有反驳：“对了，晚上你回家休息，换香草如意来照顾，你白天过来就是。”

　　白映洲微微点头，同意了。

　　吃过饭后，她搁下碗筷，洗漱一番，便往门外走。

　　一到家，罗四娘的劈头盖脸一顿质问。

　　“臭丫头去哪里了？死去哪里了？家里的豆腐都没人做了。”

　　白映洲着实不耐烦。

　　“阿娘的意思，家里就我一个健全人，其他人都残了。”

　　她伺候人一天，着实很疲乏，阿娘过来好一通逼问。

　　把原本愉快的心情瞬间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