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第一次下海，许穗没有带装海物的桶，就只装了一小兜子的海胆和几只龙虾。

　　晚饭做个海胆蒸蛋，再清水煮了龙虾蘸料，也很不错了。

　　正收拾海胆，就听院门被敲响，传来郑长明的声音。

　　下午出海捕捞实在是给他累坏了，偏偏捞上来的东西都不如许穗从前下海捉上来的。

　　“娘，我错了，求您让我带着妻儿和你住行不行？”

　　许穗只当没听到，反正郑长明也不敢爬墙，贝壳尖能给他戳成筛子。

　　喊了半天门，都没听到回音，郑长明有些气急败坏了，“有你这样当娘的吗？再怎么说我也是您儿子，您说和离就和离了，我们您说不管就不管了，你配当娘吗？”

　　话音落下，门就打开了，还没等他露出笑容，一盆洗过海胆的脏水就朝他泼了过来。

　　许穗放下盆，双手叉腰，“行啊，我不配当娘，你把你家里吃的用的穿的全都给我拿来。你这个从头到脚一无是处的蠢货，拉了屎不擦嘴满嘴喷粪的腌臢玩意儿，我今儿把话撂这儿了，你郑长明上门一次我打一次。”

　　“我许穗这辈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郑长明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气急了半天说不出个整话。

　　看热闹的邻居也开始指指点点，“长明，哪有你这样当儿子的？”

　　“你娘从没让你穿过有补丁的衣裳，养你这么多年，你真是个畜生。”

　　“得亏你娶了媳妇了，不然，谁愿意嫁给你！”

　　“嗐，那杨秀儿和他简直是忒不要脸了，没少在外头戳她婆婆脊梁骨，一个被窝睡不出两个人！”

　　“……”

　　许穗讥笑一声，使劲眨眨眼，“我真是命苦啊，儿子不孝，媳妇不敬，嫁个男人还是个心里头有人的。现在好不容易和离了，想自己过个清净日子歇歇了，结果还是不放过我！”

　　她觑了眼众人的神色，终于憋出了眼泪，“要是哪一日被逼死了，恐怕才算了事了！”

　　有相熟的妇人赶紧来安慰她，“哎哟，你别哭。郑长明，还不赶紧滚回去。”

　　郑长明被邻里推搡着离开，背影看起来狼狈不已。

　　许穗擦了擦眼泪，向邻里们道了谢，凄怆着合上院门。

　　背靠着院门，她嘴角缓缓上翘。

　　从前她太过在乎脸面，不愿像个泼妇一样受人指点。

　　现在，怎么开心怎么来！

　　郑长明在外头晃荡了一会儿，见家家户户都有炊烟升起的时候，才慢慢地回家去了。

　　一进门，迎面就是一拳头，郑长明被打倒在地，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按着脑袋，抬眼看过去，就见郑安顺脸黑如墨，“爹，你……你打我做什么？”

　　郑安顺长长呼出一口气，“我恨不得打死你！你是哪里来的脸去找你娘？她不理你你就破口大骂？”

　　说着郑安顺抬脚又在他身上踹了几下，“你娘说的没错，你就是个棒槌玩意儿，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想在家呆了就给我滚！”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老子分儿子出去还没有人能指责！”

　　郑长明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口里直喊着自己错了。

　　一旁的杨秀儿也跟着劝郑安顺，郑安顺后退一步，指向何珠女，“我身为公公不好打骂媳妇，你来打，给我把她打醒，也警告你自己，以后再敢挑拨离间搞的家宅不宁，哪怕郑长安和郑长明不娶媳妇了，也要把你们两个赶回娘家去！”

　　何珠女一颤，咬咬牙抬手就朝杨秀儿脸上扇去。

　　杨秀儿承受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她本就是在娘家过不下去了，找了个机会让郑长明看了自己的身子嫁来郑家的，离了郑家她哪里还有活路？

　　何珠女掌心传来疼痛，让她不敢再有撺掇郑长安的心思。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郑长安心有戚戚，还好他没像长明一样莽撞，不然……

　　-

　　第二天，许穗等天气暖了之后，提着两个桶和网兜上了船。

　　将船划到离其他渔船远些的位置，脱去外衫放进桶里盖好，就提着网兜和小铲子入海了。

　　随处可见的游鱼，许穗起了逗弄的心思。

　　一会儿伸手，一会儿伸手的，那些鱼躲了又来，来了又躲，反反复复，让许穗开怀大笑。

　　她潜到海底，就见一群梭子蟹正从泥沙里逃走。

　　这群梭子蟹个个有碗大，比起从前捞的东西大了不少。

　　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赶紧用网兜去网。

　　可这一网子下去，不少梭子蟹都逃开了，许穗扼腕，早知道就把钳子也带上了。

　　几只梭子蟹装在网兜里，许穗游上去把它们倒进桶里。

　　接着又钻进海里，把那一个个肥大的海胆都捡进网兜。

　　满满一桶的收获，许穗也不贪，将衣服上的水拧干，坐在船里晒太阳。

　　等要靠近县城码头的时候，再把外衫穿上。

　　渔船停靠码头要给五文钱的看管费，又把桶提到小吏跟前，要他们凭着市价估出市税，交了钱才能拿进县里售卖。

　　“嚯哟，你这海胆这样肥？”那小吏都惊讶了。

　　许穗笑了笑，“费了些力气。”

　　小吏登记之后，说：“你这海胆卖多少钱一斤？我也想买回去给家里人吃点。”

　　“这海胆得五文一斤了。”

　　“这么贵，以前海胆最多三文。”小吏咋舌。

　　许穗笑意不变，“官爷，这海胆肉肥，自然和平常的海胆价格不一样。如果我没捞到这样好的海胆，也不敢叫这个价了。”

　　那小吏咬咬牙，“行吧，给我来上三斤。”

　　许穗拿出称称好，称压得满满的，小吏笑得见牙不见眼，“许娘子，以后你要来县城只管找我就是，我姓梁，家中行二。”

　　“多谢梁二爷。”

　　许穗提着桶踏上码头，候在路边的食肆的小厮们早就盯着了，一窝蜂前来嚷着要包圆了海胆。

　　许穗将海胆捞出来称了，卖给两家食肆，得了一百三十五文。

　　“嚯哟，您这梭子蟹这么大个！”提着海胆的小厮一看，眼睛都亮了，“这梭子蟹价格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