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个不存在的先生,与一步登天的开始
第5章 个不存在的先生,与一步登天的开始周岱岳最后的问题,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办公室里刚刚缓和的气氛,直抵林望的眉心。
空气凝固了。
身旁的孙宇,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终极考验。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前面所有的铺垫和奖赏,都可能化为泡影。一个来历不明的棋子,没人敢用。
林望的心脏漏跳了半拍,随即又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泵回原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用“巧合”来搪塞。在周岱岳这种级别的人物面前,重复的谎言就是愚蠢。
他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周岱岳自己去“脑补”,自己去“相信”的答案。
林望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迎向周岱岳那双洞穿一切的眼睛。这一次,他眼中的紧张和局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平静,以及一丝深藏的、不为人知的悲怆。
“报告周省长。”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没有哪位先生教我。”
孙宇的眉毛几不可查地一跳。
周岱岳的眼神也微微一凝,身体靠回了椅背,静待下文。
林望的目光,缓缓移向了窗外,仿佛能穿透这层层的钢筋水泥,看到更远的地方。
“如果非要说有谁教了我,”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沙哑,“那或许……是五年前,市规划局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是我父亲被人从他热爱了一辈子的岗位上赶走时,一夜白头的背影;是那些被他视若珍宝,最后却成了所谓‘罪证’的规划图纸。”
他没有提一个“冤”字,也没有说一句“不公”。
他只是在陈述,陈述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事实。
“他总说,做规划,就像医生看病,差一分一毫,整座城市的血脉都会堵塞。档案也是一样,每一份尘封的报告背后,可能都藏着一颗没有引爆的雷。”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那样的雷,在您这样的人身上炸响。”
说完,林望微微躬身,不再言语。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孙宇的后心,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这个回答,太高明了!它完美地解释了林望的动机——一个背负着父辈冤屈的年轻人,对体制内的“陷阱”和“黑手”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和警惕。他的行为,不是为了投机,而是源于一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一种朴素的正义感。
这既解释了“巧合”,又拔高了格局,还顺便表达了对周岱岳的拥护。最重要的是,它把那个不存在的“高人”,归于一个悲情的、无法查证的、却又无比真实的源头——父辈的遭遇。
周岱岳久久地凝视着林望,眼神中的审视和锐利,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有欣赏,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理解。
他当然知道林建国的事。当年那是一个典型的派系斗争牺牲品。一个有才华、有原则的技术官僚,因为挡了某些人的路,被一个莫须有的“违规审批”罪名拿了下来。
原来如此。
周岱岳彻底明白了。他自己为这个年轻人脑补出了最完美的形象:一个忠良之后,身负冤屈,却不偏激,不沉沦,反而将这份悲愤化为洞察力和责任心。这样的人,不仅可用,而且可信!
林望的【仕途天眼】中,周岱岳头顶那顶紫红华盖,光芒陡然大盛,那缕连接着自己的金色关系线,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变得更加粗壮、更加璀璨!
成了!
“好。”周岱岳只说了一个字,却重如千钧。他站起身,走到林望面前,这让林望和孙宇都吃了一惊。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林望的肩膀:“你父亲是个好同志。历史,不会永远蒙尘。”
这句话,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林望全身。他强忍着眼眶的酸涩,声音有些哽咽:“谢谢省长。”
“去吧。”周岱岳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温和的笑容,“跟着孙宇,好好干。年轻人,不要怕犯错,但要怕站错。”
“是!”
林望跟着孙宇退出了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走廊里,孙宇的脚步明显放慢了。他侧过头,重新打量着林望,眼神里的探究已经变成了纯粹的欣赏和一丝敬佩。
“厉害。”孙宇由衷地赞了一句。
林望恢复了那副谦逊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孙秘书,我只是实话实说。”
孙宇也笑了,他知道林望说的是哪句“实话”。他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递给林望一张:“这是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开机。你现在就回档案室,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办公厅会给你在综合二处安排一个临时工位,就在我隔壁。”
“好的,谢谢孙秘书。”林望郑重地接过名片。
“另外,”孙宇补充道,“周省长刚才成立的那个临时工作组,全称是‘滨江新城项目历史遗留问题专项调查组’。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回到档案室,利用你档案管理员的身份,把所有和原城南化工七厂地块相关的档案,全部找出来。记住,是所有,哪怕是一张发黄的便签,都不能放过。整理好之后,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明白。”林望点头。
孙宇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亲近了不少:“去吧,我在办公室等你。有什么需要,直接给我打电话。”
看着孙宇走进自己办公室的背影,林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从档案室到省长办公室,再回来,不过一个小时。
但林望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不同了。
他迈步走向档案室,脚步前所未有的轻快。
……
当林望推开档案室大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老王正端着保温杯,准备去续水,看到林望,动作僵在原地。
李科长正翘着二郎腿,假装在看报纸,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没离开过大门。看到林望进来,他的腿“啪”地一下放了下来,人也跟着站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哎呀,小林回来了!快,快坐!”李科长热情得让林望有些不适应,他甚至亲自上前,拉开林望的椅子,还用袖子象征性地擦了擦。
林望的【仕途天眼】看得分明,李科长头顶那缕本就摇曳不定的淡红色气流,此刻已经彻底被浓重的灰色所覆盖,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代表着恐慌和嫉妒的黑气,看起来就像一碗馊掉的稀饭。
“怎么样怎么样?周省长找你什么事啊?”李科长凑过来,压低声音,满脸都是谄媚和好奇。
“没什么,李科长。”林望淡淡地笑了笑,“省长要成立一个调查组,查点旧案子,让我去帮帮忙,整理整理资料。”
“调查组?”李科长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他知道,能让副省长亲自过问成立的调查组,那是什么分量!自己这个副科长,在这种级别的力量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谦卑了:“那……那可真是太好了!小林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啊!以后,可得多多关照我们这些老同志啊!”
林望看着他气运的变化,心中毫无波澜,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就是人性,也是官场。
“李科长您客气了,我就是个打杂的。”
一旁的老王终于反应过来,他走过来,脸上是真诚的、不加掩饰的震惊和喜悦:“小林,行啊你小子!不声不响的,一步登天了!我就说,你不是池中之物!”
老王头顶那团灰气,似乎因为情绪激动,都比平时明亮了几分。
林望对老王笑了笑,这笑容真诚了许多:“王哥,我就是去帮个忙,随时都得回来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李科长抢着说道,“小林,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这档案室,你随时回来,你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林望没再理会他,开始默默收拾自己桌上那点可怜的私人物品。一个水杯,一本笔记本,一支笔。
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
现在,他要走了,却是在整个办公厅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李科长像个跟班一样,在旁边嘘寒问暖,一会儿要帮林望拿杯子,一会儿又问他需不需要袋子。那副卑微的样子,和他三天前呵斥林望时,判若两人。
就在林望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他以为是孙宇,可点开一看,瞳孔却猛地一缩。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你父亲当年的真相,今晚八点,清风茶楼,二楼兰亭。”
没有落款。
林望的心脏狂跳起来!
是陷阱,还是真正的线索?
他下意识地抬头,用【仕途天眼】扫视着周围。李科长和老王的气运没有任何异常。
是谁?是谁在自己刚刚搭上周岱岳这条线的时候,就如此精准地找上了自己?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刚刚收拾好的、准备带走的那个笔记本上。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电话。
来电显示:孙宇。
林望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喂,孙秘书。”
电话那头,孙宇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小林,手头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现在立刻去一趟人事处的档案库,把五年前,关于你父亲林建国被免职的所有相关卷宗,整理一份,一个字都不要漏,立刻带到省长办公室来。”
“省长……现在就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