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步登天,省长办公室的对弈
第4章 步登天,省长办公室的对弈电话挂断的瞬间,档案室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那台红色座机仿佛还残留着行政处处长声音里的威严,与周遭腐朽的纸张气味格格不入。
老王停下了擦拭保温杯的动作,嘴巴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他头顶那团万年不变的灰色气团,此刻都像是被惊得凝固了。
李科长的表情最为精彩。他刚刚因为解决了副科待遇而春风得意,头顶的淡红色气流是他炫耀的资本。可现在,这缕红光在“周副省长”这四个字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他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又涌上一阵青白,比他看不顺眼的林望的脸色还要难看。
省长办公室……那是什么地方?是整个江东省金字塔的塔尖!他李某人奋斗一辈子,连那层楼的地板都踩不到,而这个新来的、木讷的、他眼里的边缘人,一个电话就被叫上去了?
这不合常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望却异常平静。他将话筒轻轻放回原位,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在这死寂的空气里投下了一颗石子。他没有看同事们震惊的脸,只是默默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将桌面上的几份文件整理好,又将椅子推进桌下,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只是要去楼下散个步。
他越是平静,李科长的心里就越是翻江倒海。他忍不住了,用一种酸溜溜的语气干咳两声:“小林啊,别是搞错了吧?同名同姓的?省长怎么会找你……”
林望抬起头,温和地笑了笑,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也不知道,李科长,或许是吧。”
说完,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在与李科长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望的【仕途天眼】不经意地扫过。他看到,李科长头顶那缕刚刚明亮起来的红光,此刻竟摇曳不定,甚至被一抹嫉妒催生出的灰败气息污染,黯淡了几分。
而林望自己的头顶,那团原本死寂的灰色气运中,一缕来自周岱岳的金色丝线正熠熠生辉,如同黑夜里的灯塔,稳固而坚定。
他走出了档案室,将身后的惊愕与嫉妒关在门内。
从档案室所在的偏楼,到省政府的主办公楼,不过短短三百米,林望却感觉自己像是走在一条泾渭分明的分界线上。
一边是沉闷、压抑、被人遗忘的过去。
另一边,是权力、机遇、波澜壮阔的未来。
他走在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第一次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审视着这座他工作了数月的权力中枢。
【仕途天眼】之下,一切都变得不同。
迎面走来几个行色匆匆的年轻科员,头顶无一例外都是浓淡不一的灰色气团,偶尔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红光,那是他们对未来的期盼,却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他们看到林望,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便自顾自地走过。
在他们眼中,林望只是个面生的、最底层的存在。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年轻人,刚刚撬动了足以改变江东省政局的杠杆。
进入主楼大厅,空气仿佛都变得严肃起来。来往的人脚步更快,神情更专注,头顶的气运也明显更加“多彩”。红色是主流,代表着身在权力核心,官运正盛。林望甚至看到一位路过的厅长,头顶的红色气运已经浓郁到化为一顶官帽的雏形,显然是前途无量。
那位厅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经意地看了林望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上位者的审视。林望立刻收敛心神,低下头,恢复了那副不起眼的模样。
他现在还太弱小,那丝金线虽然珍贵,却也纤细。在这些真正的“大人物”面前,他必须比以前更加谨慎。
电梯平稳上行,数字不断跳动。
当电梯门在顶层打开时,林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外面。
是周副省长的秘书,孙宇。
孙宇的脸色很复杂,他看着林望,眼神里有感激,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和探究。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始以一个专业秘书的思维,复盘整件事。
这个叫林望的年轻人,太不简单。
“林望同志,跟我来吧。”孙宇的声音很客气,但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他领着林望走在安静的走廊上,红色地毯吸收了所有声音。他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地叮嘱:“待会儿见到了周省长,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实话实说就好。”
林望低声应道:“好的,孙秘书。”
“实话实说”四个字,被孙宇咬得有点重。这既是提醒,也是试探。
林望心中了然。他知道,自己的“巧合”说辞,根本骗不过这两个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厉害角色。但他必须坚持这个说法,因为这是他唯一的保护壳。
孙宇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
“进来。”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孙宇推开门,对林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己则侧身跟在后面,顺手关上了门。
林望踏入了这间传说中的、决定着全省数千万人命运的办公室。
房间很大,却不奢华。迎面是一面墙的书柜,塞满了各类书籍和文件。右手边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江东省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笔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左手边是会客区,一套简单的布艺沙发。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令人敬畏的气场。
办公桌后,周岱岳副省长正低头审阅着一份文件,没有抬头。
林望的【仕途天眼】中,那顶巨大的紫红华盖就悬浮在周岱岳的头顶,气势磅礴,光华流转,之前那丝黑气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凝练、更加纯粹的威势。
林望不敢多看,微微低下头,静静地站在办公室中央,等待着“审判”。
他能感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一道来自办公桌后,一道来自他身旁的孙宇,像探照灯一样将他从里到外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办公室里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这种沉默,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林望的手心开始冒汗,但他强迫自己站得笔直,呼吸平稳,将那个在档案室里待久了的、有点迟钝的科员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终于,周岱岳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抬起头,看向林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没有丝毫的感激,也没有任何温情,只有纯粹的审视。
“你就是林望?”周岱岳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是,周省长,我叫林望。”林望微微躬身,语气恭敬。
“那份报告,说说吧,怎么找到的。”周岱岳身体微微前倾,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像一座山,压了过来。
来了。
林望心中一凛,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丝紧张和局促,就像一个第一次见到大领导的普通年轻人。
“报告周省长,我……我是新来的,分在档案室。今天整理建国后国土资源厅的旧档案,那个柜子在最里面,灰尘很厚,我就想把它彻底清理一下。在清理一个档案盒的时候,不小心把里面的文件弄散了,捡起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份报告的标题……”
他把早已编好的说辞,用一种略带结巴,但条理还算清晰的方式说了出来。他刻意强调了“新来的”、“灰尘很厚”、“不小心”这几个关键词,努力将一切都归于巧合。
周岱岳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等林望说完,他才缓缓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哪个柜子?”
“最里面,从左数第三排,第五个铁皮柜。”林望对答如流,这些细节他早已想过。
“当时,档案室里还有谁?”
“王哥和李科长都在,不过他们在外面办公区,我在里面的资料库。”
周岱岳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在档案室,经常能翻到这么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问题,已经带着明显的怀疑。
林望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咽了口唾沫,像是被问住了,有些慌乱地说:“没……没有,我也是第一次。就……就是觉得那个标题上的‘化工七厂’、‘土壤污染’很显眼,又看到和‘滨江新城’有关,就想着下午您要去剪彩,或许……或许有点关系,就……”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白:我就是一个底层小兵,凭着一点朴素的责任心,觉得这事儿可能重要,就斗胆捅上来了。
孙宇站在一旁,眉头微皱。林望的回答,天衣无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一个新入职的、有点书呆子气的、责任心过剩的年轻人的行为逻辑。
可正因为太天衣无缝了,所以才显得更假。
周岱岳沉默了。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眼神幽深。
他当然不信。
他更倾向于,这是某个不方便出面的政治盟友,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向他示警和示好。而眼前这个叫林望的年轻人,就是被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一个信使。
想到这里,周岱岳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的父亲,是林建国吧?我记得他,以前是市规划局的一位处长。”
林望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周岱岳竟然连他的家庭背景都查得一清二楚!父亲的名字,是他心中最痛的一根刺。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温和与木讷褪去,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和不甘。但这情绪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重新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是,省长。”
这个微小的、真实的情绪波动,没有逃过周岱岳的眼睛。
他忽然明白了。
无论这个年轻人背后站着谁,提拔一个忠良之后,一个有能力、有责任心、还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年轻人,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至于他背后的“高人”,既然对方不想露面,自己顺水推舟,把人情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就是最好的应对。
周岱岳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放下茶杯,对林望说:“档案室的工作很重要,是承载历史的地方。年轻人,有你这样的责任心,很好。”
这句评价,让林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周岱岳转向孙宇:“孙宇,‘滨江新城’这个项目,问题严重,牵扯很深。我需要一份关于这块土地所有历史沿革的、最详尽的报告。你牵头,成立一个临时工作组,专门负责这件事。”
孙宇立刻点头:“是,省长。”
周岱岳的目光,再次落回到林望身上。
“档案室的林望同志,对旧档案很熟悉,我看就由他加入你的工作组,专门负责资料的查阅和整理工作。立即生效。”
一句话,就将林望从那个不见天日的档案室,直接调到了副省长的核心圈子!虽然只是临时借调,但意义天差地别!
林望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强忍着激动,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周省长!我一定努力工作!”
周岱岳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林望跟在孙宇身后,转身向门口走去。胜利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膛,那条金色的关系线,变得更加璀璨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周岱岳那沉稳的声音,又一次从背后悠悠传来。
“小林同志。”
林望立刻停步,转身:“省长您还有什么指示?”
周岱岳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已经将他彻底看透。
“我的一位老领导曾经告诉我,一个人的运气,不会无缘无故地好。你很不错。”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问题:
“是哪位先生,教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