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黛悦出于拘谨，再次躺下时距离暴君有些远。

　　“过来些。”男人眼皮半抬，盯着她的侧脸。

　　她听话朝对方挪近。

　　然而暴君好像耐心耗尽，一把揽住她的腰带过去，撞在对方胸膛上。

　　而后，男人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安静下来。

　　不出半刻，对方的呼吸就均匀起来。

　　武黛悦：“……”

　　这就是他说的入眠很难？

　　可她不喜欢这个睡姿。

　　对方的呼吸洒在她颈畔，十分麻痒。

　　不敢将人推开，她只得小心抬起另一只手，贴着自己的脖子将手挡在两人之间。

　　但这样一来，自己的手又时不时碰触到对方的唇。

　　灼热的呼吸洒在手上，也一样觉得别扭。

　　无奈，她又将手收回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反掰着压到床上。

　　男人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的腕子轻易就能被折断。

　　对方瞳眸森寒阴冷，声音却带着些被吵醒的含糊不清：

　　“别对朕起乱七八糟的心思，朕从来……”

　　她因诧然，猛地转过头去看他，两人的唇差点碰到一起。

　　准确来说，是对方的唇擦到她的唇角。

　　她心下一跳，又迅速将脸转回：“我没有……只是……”

　　谁会对他这种变态起什么心思啊？

　　有也是想杀他的心思。

　　男人冷声打断她：“想活命，就老实躺着，别动，别出声。”

　　这话，似让她抓住些什么希望，连忙点了点头。

　　而后，暴君的呼吸声很快又均匀起来。

　　这次她是真老实了。

　　只要躺着不动，就能活命？

　　这些轻微的不适，跟乱棍打死相比，可太容易忍受了。

　　她强自平复心跳，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再醒来时，见掌事姑姑琳琅已经在盯着着其他宫女伺候暴君更衣。

　　她的两个宫女见她醒了，趁着上前伺候的间隙，墨香小声在她耳边提醒：

　　“殿下，按规矩，您该服侍陛下更衣。”

　　她们本就是宫里待过的宫女，知晓宫里的规矩。

　　虽然有些地方会有些差异，但大体上都是大差不差的。

　　墨香先前在宫里伺候过妃嫔，只不过主子犯错被打入冷宫，她也跟着被贬。

　　武黛悦只是个屠户女，对宫里的规矩知之甚少。

　　听到墨香提醒，她往正在更衣的暴君那边看了眼，有些犹豫。

　　暴君说她做宫女都不够格，此时若去了，岂不惹恼对方？

　　她故意磨蹭着，不想过去。

　　好在对方也根本不在意她，穿戴整齐，连看她一眼都没有便离开了。

　　对此，她松了口气。

　　至少对方没再说什么处置她的话，又能多活一天。

　　上朝的路上，常禄察觉皇帝这两日的精气神好了许多，便试探着询问：

　　“陛下这两夜，似乎休息得还好？”

　　往常陛下入眠，都要用药才能睡得着。

　　这两晚却没有。

　　终奕祯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应了声“嗯”。

　　似想到什么，又道，“拂云阁的床有些硬，着人换了。”

　　拂云阁就是他昨夜所待之地。

　　常禄应是，将此事记在心里。

　　他斟酌许久，又小心问道：“陛下，馥仪公主已连着侍寝两夜，按规矩，似乎该给个位分？”

　　于他来说，能连着两夜侍寝且不被杀掉的女子，在宫里已经是破天荒的存在。

　　按宫里的规矩，能侍寝一夜的女子，都该给个位分。

　　况且对方还是异国公主。

　　但昨日陛下说让他看着处置，实则也并不是真让他处置。

　　他揣测圣心，应是陛下也没想好该怎么处置，这才交给他来办。

　　他哪敢随意处置陛下都没说杀的人？

　　故而才将人先以异国公主的身份安排到拂云阁。

　　本以为陛下要过些日子才能再想起这位馥仪公主。

　　没想到昨夜陛下问了她在哪里，便直接过去了。

　　想来，陛下是喜欢这位公主的。

　　所以他才敢再度请示上意。

　　但他明显听到皇帝叹了口气：“这个馥仪公主，只是大启国君随意找来糊弄朕的。

　　朕安寝艰难，偏偏沾了她就不一样，朕怀疑，她身上的香味不是什么天生自带，而是服了某种药或是用了什么法子才会如此。

　　大启的国君，想让朕依赖上他送来的女人，怕是目的不纯……”

　　对此，他很恼火。

　　偏偏，事实如此。

　　他接着道，“此女表面看起来无害，实则……”

　　他始终对所有接近自己的人保持警惕与怀疑。

　　想让他死的人太多了。

　　“让所有御医和制香师去给她看诊，有任何异处都报与朕知道。

　　至于位分……朕偏不遂了大启皇帝的愿，她能活多久，尚且未可知。”

　　……

　　拂云阁。

　　武黛悦没想到，皇帝在这里睡过一夜，便有人过来换了她的床。

　　上好的紫檀木雕着缠枝莲纹，既宽敞又扎实，铺着的软褥更是绵软贴合。

　　甚至将殿内其他摆件也一一换过。

　　不过个把时辰，她这里的陈设装饰焕然一新。

　　琳琅她们恭维自己，说这是陛下恩宠，可见陛下喜欢她。

　　但只有她清楚，暴君不过把她当成一个睡觉的抱枕。

　　尤其在众多御医来给她诊脉，调香师探究她身上的香味过后。

　　她更加确定，自己身上的香味能让暴君安眠。

　　只要御医和调香师确认她身上的香味没有问题，暴君以后还会来。

　　或许，这就是她的生机。

　　正当她为此窃喜之时，太后宫里的人来传话，说太后要召见她。

　　去往寿宁宫的路上，墨香紧急给她恶补了见到太后需要注意的事及规矩。

　　她一一记下，怀着忐忑的心情过去，心想一定不能出什么纰漏。

　　不料到了之后，整个寿宁宫有一屋子的女人。

　　个个衣着华贵气韵不凡，她甚至弄不清哪个才是太后了。

　　见到她来，那群人像看一个异类一般，从下往上扫视的目光，看得她头皮发麻。

　　章华殿里，常禄奉了盏茶，柔声禀报：

　　“陛下，太后娘娘召了馥仪公主去寿宁宫。”

　　一把将一本奏章扔出去的皇帝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愠怒与不耐烦：

　　“一个假公主而已，有什么可好奇的？母后也是闲得慌！”

　　御医与制香师不久前才来回过话，说仔细查验过馥仪公主的身体，不像是因药散发出的香味。

　　还说这天生自带体香乃是个人体质差异，不算稀奇。

　　这种香味对人，并无任何影响，也没有安神的效用。

　　自此，他暂时打消了香味疑虑。

　　常禄见奏章飞出去，急忙过去捡起来，放到该放的位置。

　　他观察着皇帝的神情，更加谨慎：

　　“听闻，今日太后召见了京里的命妇，还让她们都带着自家的千金入宫。

　　想来……是为了陛下？”

　　皇帝顿了下，声音沉冷：“那叫她过去做什么？”

　　常禄面露为难：“这……奴才就不清楚了。”

　　皇帝眼尾扬了扬，若有所思，放下手里的奏章起身：

　　“朕这次没把人杀了，母后的心思便又活络了。”

　　“走，朕倒要看看，她们的胆子有多大？”